月隐重云后,天地间一片昏暗,不知是哪边的几只蝙蝠在扑棱着翅膀,也不是是何处而聚的乌鸦叫声嘲哳,独不见影。
此时,小镇里万籁俱寂,放眼望去,只有几盏孤灯伫立在窗口,不知何处的学子,正悬梁刺股。
地师殿的香火未灭,引了一群虫蛾盘绕。薛洋转身望见,大步跨向前,伸手只一抓,便纷纷掉落在供桌上,薛洋以手拂之,一堆尸体落地,甚为可怖。
他出了殿,低徊稍许,沿着小镇外侧绕到北边。他轻了脚步,又是一身黑衣,岂能为凡人所察觉?到了义庄,进入院内,环顾四周,见灯火沉寂,便随手捏了个焰。四下照去,见庭院枯叶满地,许多已经腐烂,其味不堪闻,还堆了许多破烂,满地荒凉破败之景象。
自成鬼以来,他只将义城周边作为了修炼之地,这义庄却是第一次回来。屋内棺早已失了,满地是厚厚的灰尘,整个天花板蛛网遍布。
他半蹲着身子到处找扫帚,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,只是破旧不堪,上面积了许多灰泥。他抓起来便疯狂地将灰尘向外扫去,却怎么也扫不干净,地上仍结着薄薄的一层污垢。原来是扫帚也藏污纳垢。他心头一把火突然烧起,抡起扫帚,朝天花板上捣去。蛛网被他搅在了扫帚上,有几只蜘蛛掉落在地上,还未来得及从睡梦中惊醒,便被薛洋无情地踩成泥。
他心头恨意陡生,扫帚一扔,跌坐在地上。
薛洋成鬼了,再不是那个少年了,他清楚的知道,自己的对手有多么强大,所以万不可打草惊蛇。他收回了屠城之念,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,但无济于事。他索性躺在墙角里睡了。
“那个老鬼居然无缘无故怀疑我们,都怪这个薛洋。”魏无羡伸出膀子,勾住蓝忘机的脖颈。蓝忘机仍然在处理祈愿。
“嗯。”
“你好歹也理我一下吧。在下面是批阅笔记公文,在上面是处理祈愿,有完没完了。”魏无羡不满地嘟囔着。
“也有向你祈愿的。”
这句话明明就是在说,我蓝忘机点你魏无羡上来不是让你玩的。“哦哦,知道了。”魏无羡极不情愿地坐下来,“真无趣,内容都大同小异。”
“人之所求,都大同小异,不过民安国泰、五谷丰登、生意兴旺。”蓝忘机道。
魏无羡叹了一口气,突然说:“二哥哥,我们哪天去会一会那个晓星尘啊。”
“为何?”
“他好歹是我师叔啊,再说了,现在风师的事是他管,我们倒闲的要死,借分配工作的名义去,也借此机会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。再说了,要不是薛洋复活晓星尘,老鬼会怀疑我们?他怀疑我们,没准怜怜也怀疑我们了。”
蓝忘机眉头微蹙,半晌才舒展开来,道声“好”。魏无羡只道他因自己那句“怜怜”而皱眉,于是又嬉皮笑脸地凑上去:“二哥哥最好了——”
第二天卯牌时分,忘羡二人同至地师府上。
“你说,小师叔会不会没起床?”魏无羡揣度着。
“不大会。”
魏无羡打了个哈欠道:“这么一大早来干什么,八成他没起来呢,不如多睡一会儿。现在敲门,失礼了吧。”说罢还是叩了三下门。
出乎他意料,门很快打开了。晓星尘见了揖道:“二位水师大人,为何这么早来拜访?”
他眉目清明,仿佛丝毫不曾失去过双眸!
“额……不能称我为大人,这位才是水师大人。”魏无羡强掩惊讶,胡乱搪塞道。蓝忘机升为水师,魏无羡只不过是他点上来的,不过在众人看来,两人能力相当,蓝忘机亦没有什么异议,便都称为水师——否则也不知如何称呼。
忘羡二人通灵道:“他眼睛哪来的?”
当然,花城没告诉他们是薛洋让给的。
“二位快进来坐吧。”晓星尘连忙迎过来,“不知二位饭否?”
“吃过了。”魏无羡抹抹嘴,“地师大人您也是吗?”
“失礼了,方才饭罢。不知何事?”
“现在风师之职空缺,不好让地师大人负担。我们就是来讨论分配工作之事的。毕竟我们人手多,能多分担一些。”
“真是劳二位费心了。”晓星尘微笑道。
三人讨论完工作,结果是地师殿与水师殿共同分担。魏无羡突然问:“地师大人何不点将?”晓星尘长嗟:“我有一挚友,堪当此大任,可惜此人已……”
“此人可是宋子琛宋道长?”
“什么?”晓星尘霍然站起,“你们怎会认识子琛?”
“我们到义城,找到了薛洋,杀了他。”
晓星尘张目结舌,垂头良久不语。
“并且我们结识了宋道长。目前他与常人无异,也能说话了。我之前搞了一条舌头给他。”
“真的?”晓星尘语气中带了一丝颤抖,不多时,涕泗俱下。魏无羡向蓝忘机通灵道:“薛洋最恨宋道长,这恐怕不是装的。”
“我知。不过仍不能十分信任。”
魏无羡转而拍拍晓星尘的肩:“本为同门,当然得出手。”
“同门?”晓星尘骤然抬起头,一脸不可思议,“令堂乃大名鼎鼎的藏色散人?”
“正是。”
“那真是幸会了。”
三人闲聊几句,晓星尘忽提到:“不知子琛现居何处?”
“义城北边一个村子。现在他在那里讲学,顺便也行除祟之事。”
“不知何时能去探望一下。”晓星尘叹了口气。
“祈愿放一天也没关系,师叔若想,今日就可往,只消半天便可回来。”魏无羡怂恿道。
于是,三人出发,至十家浦。
十家浦,只离亦庄十里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