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
忘羡二人回了上天庭,仙京街道如旧,两人四顾,却不见了晓星尘。到地师殿门口敲门半天,也是无人应答。
“小师叔呢?”魏无羡自言自语道,“补觉去了?”
“恐怕被宋道长留下了。”蓝忘机答道。
“不过还好,这个晓星尘不像是薛洋假扮的,不然他怎么不拿着霜华呢。”魏无羡从背后抱住蓝忘机,“没事了。”
“薛洋仍未找到。”蓝忘机冷冷地说。
魏无羡神色凝重起来。两人都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。
照理说,是薛洋想让晓星尘复活的,现在遂了愿,不会仍然隐藏着,况且晓星尘似乎也没有见过薛洋。魏无羡遂松开蓝忘机,转到他前面,望着他说:“蓝湛,我怀疑,薛洋还在血雨探花那里等。”
“等什么?”
“等晓星尘复活。这个薛洋,现在可能不是那么容易搞掉的了。”
“他与血雨探花有勾结?”
“他能使血雨探花帮她做事,的确有可能有勾结,不过也有可能,他威胁着血雨探花。”
“此人必诛。”蓝忘机面色不动,轻轻吐出这句话。
“所以我们是要到血雨探花那里去要人?”魏无羡沉思了一会儿说,“无论哪种情况,我估计也不会给我们的。”
正在此时,二人看到了晓星尘,他低垂着头,看起来面色苍白。
“小师叔有点不对劲。”魏无羡拉着蓝忘机连忙避开,“该不会见了薛洋了吧?”
“宋道长或以实相告。”
“靠!摊牌了啊!”魏无羡怨道。
“自不必多语。”蓝忘机道,于是二人回到了水师殿。
薛洋提前前往铜炉山之事,花城一概不知,只道他到了一个月的期限就会回来要人。花城不方便将薛洋锁在鬼市,便也任他出去乱逛,只是猜想薛洋这种邪鬼不会去神殿,谁料他一个心血来潮,即发现自己被欺骗的事实。
谢怜正在上天庭处理事务。打败君吾后,谢怜实际上承办了君吾的事务,因此也忙的抽不开身。
而这花城自也没有闲着,日夜修为,积攒法力。
同时,还要团结一切力量,同仇敌忾,以全面增强自己的实力。
于是,这一天,贺玄被请到了鬼市。
鬼市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,除了穿行之客皆为鬼外,与人间的集市无异。恰好薛洋不在鬼市,若是在,必定更添几分“热闹”。见血雨探花与黑水沉舟两位绝境鬼王穿过鬼市,众鬼纷纷大喊“城主大人好!”
原来,这些是花城预先布置好的,只为好好“迎接”玄鬼。
黑水鬼蜮的一派凄清自不必多说,而贺玄素不喜喧嚣,见到此情此景,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。
两人拣极乐坊中一间偏屋坐下,花城笑问:“我没骗你,是吧。”
“果真是为爱而生,连市集上都这么热闹。”
“言归正传。你,出多少力?”
铜炉山有重开的危险,作为鬼王,贺玄当然是要出力的。花城知这位鬼王孤身一人,必有许多时间修行,法力充盈,便邀他到鬼市一游。
贺玄脸上不再充满仇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沧桑感。“我吗?五十个分身。”他低沉的嗓音却让花城眼前一亮。
“五十个分身啊,可以可以。”见贺玄恢复一言不发,只是紧紧盯着他,他装作无可奈何说:“之前那些利息,一笔勾销。”
“有多少利息?”
“账簿上写的明明白白。”其实花城的账簿上几乎只有贺玄一人的账——那些借“小钱”的,都交由手下处理。
“拿来。”
“怎么?等到做完事再划账。”
“钱我能还,既然你现在找我到铜炉山帮你防那只鬼,这段时间黑水鬼蜮的损失,请你支付一下吧?”
“得寸进尺。行,算我的,不过我提醒你一下,你也是个鬼王。铜炉山开了,去防着是你的义务和责任。”
约莫半炷香的时候,玄鬼与花城就再次出现在了鬼市的街道上,众鬼夹道送行。
临行,花城突然沉下脸说了一句:“过去的那些事,要懂得放下了。兄弟和朋友还是有区别的。”贺玄脸色阴暗,匆匆道别。
最后,不仅贺玄拿了一大笔钱,花城还答应他,在皇城布下人找师青玄。
贺玄回到水府后,立刻收拾停当,赴铜炉山地区。
铜炉山一带,本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封闭的,等到君吾被击败后,花怜二人使三山退却到铜炉山口一带,外侧渐渐开始有人定居,但还是荒凉异常。到了铜炉山外侧的城镇,还是得改步行,因为缩地千里仍然不能施展。
傍晚时分,贺玄到达了一座城镇,准备宿一晚,翌朝改步行。在一望无垠的苍凉大地中,孤单的城镇仿佛一座灯塔,来往的人也不少。
贺玄挑中一间偏僻的客栈住下,要了一壶酒,几两牛肉,坐在角落中独酌。
像贺玄这般衣着的还真没有几个,大多数酒客都身着脏布衫,边喝边吹牛,其间不乏一些下流之语,有的还拍起桌子,大声嚷嚷。贺玄眉头微皱,打算赶快吃完走人。
眼前忽又走过一人,大概是坐在他后面的桌子了,也要了酒和肉,贺玄略略感觉奇怪,因为此人衣着虽谈不上华丽,却朴素典雅,且身材修长,步履堂堂,全不似泛泛之辈。经过此处的几乎都是商人,穿着不是破烂就是庸俗,断没有如此的。贺玄心中警惕了几分,猜想此人是否是薛洋的党羽。
他试着念了花城的通灵口令,对方竟然应答了。原来,鬼市是花城的地盘,鬼市里不能通灵不代表花城不能。
“现在我的通灵口令你是随便念了。”花城揶揄道。
“你应该给太子殿下专门设一个口令。”贺玄黑着脸。
“少他妈废话,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那个薛洋,他的品味高吗?”
“我看他人长得还可以。不过听他说话,大概不会太高。我不都告诉你他长什么样了吗?”
“他穿衣服怎么样?”
“不是,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!他就穿一件破黑袍子,哪有什么品位。我不都告诉过你了吗?薛洋还没来领人呢,你可别说发现他了!”
贺玄默默掐断了通灵,疑虑倒是减了几分。
几盘牛肉都下了肚了,贺玄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,回头望了一眼。
那人静静地酌着,眼角仿佛有泪光,好像还在喃喃呓语。
贺玄转过身,径直回到客房。